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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爱隔山海 山海皆可平

最后之谁负了谁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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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之谁负了谁的深情(中)

 

                                         ">最后之谁负了谁的深情(下)

 

    2022年7月17日,杨九郎33岁生日。

     这一天,他和张云雷在西安有一场商演。也就是说他不用回家扮演妻贤子孝的吃团圆饭。

     虽然,他也没多乐意跟粉丝过生日。不过,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端,低头玩手机的张云雷。“角儿,咱俩到底还是不是亲生的搭档?”
    
      张云雷一没抬头,二没停止手上的动作“废什么话呀?这么不老乐意的,演出部定日期那会儿你想什么去了?再说了,整天跟家你侬我侬的,你都不带嫌腻歪的啊?偶尔在外边过回生日,至于把你委屈成这样?”

     “合着您知道今儿我过生日啊。”杨九郎小小声的嘀咕。“我特么又不瞎,你看看今儿给你的礼物都多老高了。这还有一场活呢,还没返场呢。”杨九郎用他不大的眼睛翻了张云雷一下,结束了这段尴尬的对话。

      德云社通用的结束曲响起的时候,分针已勘勘划过了“6”,直逼零点,明显超时了,虽然早跟剧场打了招呼,再扒层皮想来也是躲不过了的,张云雷倒不是很在意,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主要,他身边这人的生日,很久不是他给过了,机会难得,当然要把该走的程序都走了,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唱的歌都唱了。

     可杨九郎显然并不买这个账,拎着粉丝送的大蛋糕从演员通道往外走的时候始终落在众人之后,脸上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董九涵笑嘻嘻的说“师哥,这么多女观众给你过生日,收礼物收到手软,你到底是哪块儿不满意呢?”

     “这还用问,他想你嫂子了呗。”张云雷接过话茬,语气清凉“最后一个活之前,还跟我抱怨演出安排在今天了呢。”

     “我多咱抱怨了?”杨九郎猛的抬头,看着跟前这人的背影“我多咱抱怨演出日期的事儿了……?”

     “行行行,你没抱怨,我抱怨了,行不?”张云雷打断了他的话,颇为不耐烦的样子。

     “内什么,冯哥,杨哥,您二位带着他们几个去吃饭吧,给这个满身怨气的寿星好好过个生日,我有点累,就不去了,不过放心,饭钱我报。”
   
     “我跟你回酒店。”董九涵的小助理属性上线,几乎是第一时间做了反应。

     “九涵,你现在是德云社相声演员,不是我助理。这次出来,是助演嘉宾,明白?”

     “我,你不是累了么?做兄弟的,陪你也……”

     九涵有那么一丢丢委屈的话也没说完,“我就是有点腿疼,你陪着它也疼,不如就跟大伙玩玩去,好歹也是第一次以助演的身份出来。”

     但凡张云雷说腿疼,就没有人表示过怀疑, 毕竟2016年夏天的那场劫,纵然大家再不愿意去回忆,它也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冯照洋于是说“那咱就一起回酒店得了。这老晚了,都挺累的,谁要是饿就把翔子这蛋糕拿去造了。至于这顿饭,留着回京,找一天,大家状态都好再吃呗。”

     他这么一说,杨九郎就差感动的内牛满面了,“得,那我先应了哥儿几个,回北京,找一天,你们可着劲儿的宰我哈。蛋糕九涵拿着,谁吃就去他们屋拿。”立时来了精神,紧走两步,把蛋糕塞董九涵手里,拉了张云雷就上了大巴车。

     直到这个时候,杨九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打从什么时候起是他角儿不高兴了。可,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他有点丈二和尚。

     车子还没开到酒店,杨九郎的手机提示有一条微博动态。点开看时,发现是身边这位上了车也没打正眼,不,干脆就没看过他的先生更新了微博“生日快乐呗 搭档 内什么 早生贵子哈  ”没有配图,没有表情,甚至连标点符号都用空格键代替了的拢共15个字的生日祝福。时间是23点59分。

     评论区瞬间刷了几十条上去。迷妹们纷纷表示“就等二爷的祝福呢”“话说,您二位也是够够的了,一个就卡着零点整发,一个就最后一分钟发……”

     粉丝说了什么,会说什么,从来都不是杨九郎在乎的,“角儿,”他转头正要跟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人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微信,角儿给你发了个红包:愿你快乐,天天快乐!点开来看,999.99。

     微信红包什么时候限额这么大了他倒不知道,过个生日,收这么大的红包可是头一回。“腿真疼了?”他问。

    “嗯。”

    “那一会儿回屋我给你揉揉,今儿实在站的太久了。”张云雷的睫毛微动了两下,却终是没睁眼,也没说话。

     进到房间,直接钻进卫生间并把门锁死,张云雷把自己丢在浴缸里泡了三十分钟,其间杨九郎来敲了三次门,第四次已经可以用砸来形容的时候,他才穿上浴服,开门出来,却是目不斜视的直奔门口“我饿了,去九涵他们屋找点吃的,你洗完就睡吧,甭等我。”

     “诶,你早说你饿了啊,我给你弄点吃的来,你这会儿出来整好能吃上……”话的后半截杨九郎相当于自言自语,因为张云雷已经在外边关上了门。

     他直到洗完澡,躺在了床上,也没想明白,这人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生气的,而且,那条微博发的也怪怪的,说什么“早生贵子”,早他妈什么啊早,他都结婚几年了,还早生贵子?
  
     主要,这样的话,他张云雷从来没说过!闷闷的抓起手机,打开微博,依然是铺天盖地的祝福,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早知道那个人是在最后一刻送祝福,他发誓,这一天都不会点开微博一下儿。虽然,语气敷衍且阴阳怪气,也足以让他眯着小眼睛看了又看。

     俩人合作快九年了,风风雨雨、跌跌撞撞有过,蹦蹦跳跳、吵吵闹闹也有过,走到今天,但凡演出,一票难求,个中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幸,这一路,俩人不离不弃,同甘共苦。九年啊,有几对夫妻能相携走过九年,依然如昨呢?

     想到这,心里那点小别扭都化成了眯缝着眼的傻笑,然后,他收到了一条微信语音“杨九郎,你赶紧过来把你家祖宗整走!多少年了,他怕耽误你睡觉,就过来折腾俺们?”杨主任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杨九郎噗的笑了,“好嘞,这就去。”颠颠的下了床。

      他没有想到的是,张云雷是带着几分醉意去的冯照洋和杨鹤通的房间,“哥,他这是跟哪儿喝的?”

     “你问谁?赶紧整走,可要了亲命了,我这刚要睡着。”杨鹤通恨不能一脚能把这祖宗踹回他自己屋去,不嚷嚷腿疼么,乱串个什么劲儿的?

     “得,您见谅,我们这就走。”杨九郎嘴上赔着不是,上手去抓整个人几乎押在冯照洋身上的张云雷“走吧,角儿,人不待见你呢。”

      惹的杨鹤通一个脑瓢不说,还没抓起来人,“我不走,冯哥,咱不说好了么,我今儿跟你们睡。”张云雷死攥着冯照洋的被角,一副就这么定了的架势。

     “谁跟你说好的……”眼看着杨鹤通又要嚷嚷,冯照洋赶紧说“辫儿,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俩本来应该一人一屋,巴巴的说什么给主办方省钱,按三宝待遇走,怎么着,到了俩人一屋也嫌大?非要仨人一屋啊?那你也应该早说啊,就你套娃哥哥这身材,还有我这身板儿,谁的床能再装个你?”

     “可我,就是想跟你俩睡。”张云雷委屈的小声,让杨鹤通都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刚刚那么大声吼他俩了。

     杨九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您别听他胡说八道的,他床都铺的板板整整的了。我们这就走,白白。”稍微用了点力气,也就连绑带架的把人弄回了屋。

     “我说,张老师,我是有多不招您待见,宁肯跟俩胖子挤一屋,也不回自个儿屋啊?”一头扎进床里的某人,连一个单音节的字都没发出。

      杨九郎抓起手机连通了董九涵“九涵啊,你辫儿哥刚才是不去你们屋了?在你屋喝的酒?”

     “啊,是啊哥,咋了?”

     “还咋了?”杨九郎有点火儿,“他多久不喝酒了你不是不知道……”待要数落几句,却被对方怼了一句

    “那他今晚为啥喝酒你也不是不知道。”

     自张云雷伤愈复出,董九涵就跟在他身边儿,做了好几年的助理,很多事他看的通透,却从不多言多语。可就连这人为啥不高兴,杨九郎还云里雾里呢,“我知不知道先搁一边儿,因为啥也不能让他喝酒啊,你就不能拦着点儿?”

     “我拦不拦结果都一样。”电话那边的董九涵叹了口气,既然都说了,索性多说几句“哥,今天你家里打电话,又提生孩子的事了吧?他那会儿就跟门外站着呢。”

      杨九郎总算是拨云见月了,下午刚到剧场,老妈的电话就到了,日常关心两句之后,自然不自然的话茬就转到了孩子身上,他都习惯了,最近这两年,爸妈几乎要晨昏定省的提了,从答应到沉默再到明确拒绝,他也经历了各个阶段,今天下午可能整好到了反驳这一步?语气自然生硬了些,被这人听了去?

     “行吧,那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床上那人依然保持着刚进来的姿势,纹丝未动。“磊磊。”他轻生唤他,“磊磊啊,你闹什么脾气呢?就算闹脾气,你跟我闹啊,拿自个儿身子撒什么乏子啊。”

      他伸手去摸埋在枕头里的脸,竟是一片湿凉。别说搭档,自打认识他起,印象中也没见过几回这人的眼泪。靠上床头,便把人往怀里捞,起初阻力很大,使力拽了两次三次也就拽进怀里了。

     “你放心,我不会生孩子的。不管谁说,说破大天去,我也不要孩子,大不了,就当我有病,当不了爸。”他这样一说,怀里的人反倒嘤嘤嘤的哭出了声音,杨九郎就一下一下摩挲他的头发,“你别再哭了,奥,哭的我这心没着没落的。”

     “翔子,你结婚好几年了,早该有个孩子的。”张云雷闷闷的声音,说出口的话是极不情愿的,可结婚后边不都跟着生子么?何况,即便不生子,又能怎么样呢?还能离是咋滴?

     “师父只说让结婚,没说让生子。”杨九郎吻了下他只有洗发露味道的头顶,说“就这样吧,我这辈子,终归是负了她,也负了你。所幸她也算事业型的女子,倒不甚在意这个。只是你…”

      张云雷抬手堵住杨九郎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不要胡说,你什么时候负过我,我竟不知——我,也不会让你负她的,你放心。”

      杨九郎直到2023年8月20号晚上,才明白张云雷那句“我也不会让你负她的”是什么意思,这是后话。

      在张云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且不遗余力的劝说下,2023年春,杨家终于要添新丁了,而且,剧专业人士诊断,这一来还来了俩。

      师兄弟都开玩笑说杨九郎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杨九郎眯缝着小眼睛,一笑置之。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打张云雷高处坠落重伤抢救,他才看清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单纯的是兄弟情,在还没来得及消化“我不是同性恋,只不过我爱的人恰巧是个同性”这句话时,师父在第一时间找他谈了话:这样一场灾祸用最快的速度把小辫儿推到了风口浪尖,出名是把双刃剑,且狗仔无处不在,等着看小辫儿笑话,看德云社笑话的人海了去了。德云社不怕这个,但小辫儿怕,他不能有任何一丁点不好的消息被爆出来。

      师父特地强调了“不好”俩字儿,以至于他反复想了好久,不知道“不好”到底包括什么。

      但是,他至少明白了一点,杨九郎能做的就是以一种极具正能量的形象站在大众面前,以此来引导媒体的风向标,进而维持一个奇怪的平衡。让那些好事之人把焦点从小辫儿身上稍微移开点儿,又仍然在他附近的最好办法便是,杨九郎相恋十年的女朋友浮出水面,最好是以新婚妻子或者未婚妻的身份。

      杨九郎用他精明的脑袋想了一个星期,接受了师父的建议,做艺人没有不想红的,他跟张云雷搭档了三年,自认是足够了解他的,所以他知道张云雷更想红。以后什么样他不知道,但,既然老天爷把他还了回来,自己极尽所能的伴他前行总是没有错的。

      于是,一向公私分明的杨九郎的感情生活被有意无意的曝光,那个可媲美青梅竹马的高中同学确是他苦追数月后抱得美人归的女友,两人也的确相恋多年,他也确实不止一次的想过,若结婚,定是挽着她的手拜堂的。那就结吧,男大当婚不是吗?那就结吧!

      八队开箱,杨九郎在巴厘岛拍婚纱照,张云雷在三庆园唱心云。不知道打湿了谁的眼角又淋湿了谁的心。

      后来,很多事,果然是按照师父的设想走的,唯一的偏差是他一发不可收拾的对张云雷的爱。良好的教养让他在妻子面前扮演一个好丈夫,忙碌的工作让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跟借口陪在张云雷身边,两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当然,不同床。

      这几年,工作忙的一塌糊涂,他跟妻子用“聚少离多”来形容,都稍嫌客气了。所幸,他娶回家的这个女人有自己的事业,自然不像一些全职主妇那样把生活的重心放在老公身上,也就没觉得老公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不及跟搭档在一起的时间的一半多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

      只不过,打2020年起,双方老人正式把“造人”的议题搬到台面上来说,什么工作忙、他们还年轻这样的借口早被怼的溃不成军,她也会在某个心情不好的夜里推一下枕边人,悠悠的问一句“翔子,你到底是不想生小孩?还是不想跟我生小孩?”

      杨九郎则是毫不犹豫的搂紧怀里安抚“当然是不想生小孩。你是我老婆,国家承认的,我发誓,我杨昊翔这辈子唯一想生小孩的女人,只有你一个!”情话十级的杨九郎用一句话打消了妻子心中的疑惑。

     “那,咱俩什么时候要一个吧,两边儿爸妈都催的急,生一个给他们玩,也算交差。”

     “媳妇儿你错了,倘若生个孩子给他们,不但交不了差,他们还得逼着咱俩再生一个,不然不够玩儿啊。咱的孩子,能给他们当玩具玩儿么?再说,生个孩子你得多辛苦啊?我可舍不得你受苦,咱俩人过不挺好的么?”

      杨九郎想尽办法,逃避,拒绝生孩子这个事,没什么原因,他就是不想要孩子,固执的不想,没有任何原因的固执。

      西安演出回京不久,张云雷很认真的找杨九郎谈了一次话,关于生孩子。其认真程度让杨九郎想起了当年师父找他谈话的情景。

      张云雷用跟师父一样平和的语调说“咱俩搭奔着十年去了,虽然这两年人气也还不错,但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大家都懂,再这么平淡无波下去,离没人认识也就不远儿了。所以,我琢磨着,是不是需要点新鲜的话题了?要不,我再跳一回?”

     “滚蛋!”杨九郎暴怒,“你他妈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你要说你找个小姑娘谈谈恋爱,哪怕扯证结婚我他妈都举双手赞成。”

      “你赞不赞成,我没那个心气儿。你和嫂子,你俩,也真该有个孩子了。”这话,杨九郎理解成生个孩子,造点儿话题,维持热度。

     他心说,为嘛可我一人嚯嚯?

     可他悄悄的权衡了一下张云雷谈恋爱这个事,果断决定,“行,听你的。”

     促使他下定决心的还有张云雷的一句话,他说“你争取生个男孩,给我当干儿子,我当徒弟待他,把我身上的本事都教给他。”

     然后,杨九郎媳妇怀孕了。

     然后,8月20号,俩人合作十周年。这日子,对于张云雷来说,有着极特别的意义。于是,社里在北展给他俩办了声势浩大的十周年纪念专场。

     张云雷在好几千人的见证下,送了杨九郎一块怀表,现场的老粉瞬间炸了锅,大家都还记得2017年在西安跨年,九郎甩过的那个包袱,张云雷竟在这个时候把它翻了出来“一线天,杨小瞎儿,夫人,这回,我可是把表还你了啊!”

     没人看见他微红的眼眶,只除了他身边的不明就里的杨九郎。彼时,他俩身上穿的是那一年,一个粉丝送的那套银丝灰的大褂。

     演出结束,董九涵再次扮演助理,先后送俩人回家。张云雷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对正要下车的杨九郎说“翔子,咱俩散了吧。我现在腿疼的厉害,再不能任性的靠止疼药一站个把钟头了。我耽误了你这些年,最后能为你做的事儿就是,求了师父,把你换桌子外边儿来,让他给你指个像样的捧哏的,你不是一直挺想逗哏的么?”

     杨九郎被第一句话炸的蒙蒙呵呵,“不能久站咱以后把节目时间缩短点儿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张云雷推下了车,眼看着董九涵一脚油门踩到底的绝尘而去。

     他即刻掏出手机,张云雷电话关机,董九涵电话关机。

     8月21号早上,德云社官博账号发出通告:张云雷因身体原因退出相声舞台,转做教学工作,给广大热爱他的观众带来的不便,请大家见谅云云。

     “艹!”因为张云雷前晚那些话一整宿没咋睡的杨九郎躺在床上看见这条通告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这么正式的通告,不可能是他心血来潮或者一两个人做出来的,也就是说,自个儿搭档不干了,他竟然是跟粉丝一块儿堆儿知道的。
  
     看看发布时间,有的粉丝比他知道的还特么早!

     他立马拨张云雷电话,该死的还是关机;拨师父,不,直接给师娘打电话“九郎啊”师娘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辫儿去南京了吧,应该是今天一大早走的,三十岁的人了,说想爸妈想的晚上睡不着觉,我都不好意思说,呵呵。”

     “师娘,他,或者他的腿,到底怎么了?”杨九郎问。

     “腿?啊,你说他这腿伤啊?你也知道,这些年,也不老好的,动不动就犯,疼起来就大把大把吃止痛药。后来找了个中医,说当年没养好,仗着年轻可着劲儿的造,落了病根儿,许是开始找上来了。若再不好好养着,到不了老,就准备轮椅吧。”

     “这我怎么都不知道?”杨九郎将信将疑。

     “哦,就你家双生子刚怀上那阵儿吧,你不是忙着照顾家里么?”杨九郎撞墙的心都有了,是他忙着照顾家么?

     是张云雷说,都要当爸了,不得有个当爸的样儿啊?有事没事陪老婆逛逛街,做个检查什么的,多往人多的地方走走,对孩子也好,对他也好。好他大爷!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可,那也不至于就不说相声了吧,社里还特地发个通告,好像怕谁不知道似的。”师娘那边略顿了一下“这,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吗?那我可不清楚了。他回来闹你师父,非要让你逗哏,说你是逗哏的料,被他生生拽着捧了这么些年,屈才了。你师父一想,反正得再给你寻个搭档,就让你逗哏也没什么不可,这几天正给你踅摸孩子呢。”

     “我不逗哏!师娘,他要不说相声了,我也不说了!”挂了电话杨九郎才发现,媳妇儿挺着不算小的肚子站在卧房门口,一脸的不知所措。

     可他整个大脑都被张云雷退出相声舞台这个事炸的荒芜一片,哪还有心思顾虑别的?匆忙换了运动裤,甚至脸都没顾上洗,就抓着车钥匙甩上了家里的门。

     进了电梯按下-1健的右手都有些发抖。他略微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前一晚的来龙去脉,便把车直接开进了董九涵家的小区。

     “咋了?董九涵,我现在在你家楼。你说,是我上去,还是你下来?”董九涵拿着电话看了躺在床上装死的人一眼,万分无奈的说“您等我,哥,我这就下去。”

     “问急了,你就告儿他,等我回来,找他。”关门的刹那,他听到床上那人自昨晚回来,说的第一句话。

     “哥,您这是怎么了?”坐进杨九郎的车里,董九涵脆生生的问。

     “你特么还问我怎么了,董九涵?”

     “……”董九涵猜想,面前这人应该是看了微博找上来的,然后呢?

     “兄弟,哥哥待你不薄吧?”杨九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了,便稍微平缓了一下情绪,也只能算稍微。

     “看您说的,哥,有事您就说呗。”

  “我既然都找上门儿来了,不就应该是你说了么?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儿我。”

     董九涵抬眼扫了一下余怒未消的杨九郎,心说:你都说不该说了,我还咋告儿你?

     “你这样,九涵,哥哥给你个提示,你先说,张云雷策划这事儿多久了?”他前前后后的想,翻来覆去的想,这绝对是有预谋的。

     “一年。”董九涵如是说。

     “一年?”若不是正坐在车里,杨九郎估计自己能跳起来。

     “嗯,少说也得有一年了。”

     “那成,那你就从一年前说起。”杨九郎预备拿出平生最大的耐性,听一听这场策划了一年的离开。

     “哥,何苦呢?你只要知道辫儿哥是为你好,就成了呗。”董九涵并不想给他讲故事,因为根本于事无补。

     “放屁!为我好?为我好跟我特么裂穴都不带通知我一声儿的?为我好我特么最后一个知道?”杨九郎在看见董九涵近乎冷漠的表情的时候,连语气里所剩不多的怒气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俩,这不能算裂穴吧?他以后都不登台说相声了。辫儿哥腿确实没好利索,所以这也不算骗人。”

     一听这话,杨九郎的火气又上来了“腿没好利索不能治了?当年大封箱他腿就好利索了是咋滴?”

     “就因为那时候就没好利索,这些年东跑西颠儿的,他又争强好胜的逞能,老也不得歇着,你俩见天儿一起,那条腿什么样儿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董九涵也不确定,这几年的杨九郎到底有多少心思是放在那人身上的。

     “我特么还知道他特享受被粉丝前呼后拥的叫二爷真帅呢。”

     “那是刚复出那两年,后来,这享受越来越淡了…”董九涵下意识的向上瞟了一眼,他清楚的记得,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稍纵即逝的悲悯。

     他当时的后半句是:劫后余生,发现自己不但活着,还有比从前更多的人喜欢自己了,搁谁也特么淡定不了吧?可是,谁真的知道他最在乎的究竟是什么呢?他最在乎的,永远是别人以为他应该最在乎的。

     “唉,我也说不清楚,哥,反正,我就知道你俩分了,对你好,对他,更好!”这是董九涵坚信不疑的。

     “更好?”杨九郎疑惑。

     “对,更好。这两年,你心事越来越重,重的可能都看不见他眼里的心事了。很多事,你不用说,他都看的清清楚楚,可你,已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就这样吧,哥,真的。你也是要当爸的人了,等孩子们一出生,更没精力想旁的了,他又是那么敏感脆弱的人,分开,真的挺好。你呢,也别满世界找他,这么些年,你还不知道么,他下了决心的事儿,谁改变的了?但凡有别的办法师父师娘也不会出今天的通告。你要是实在想不通,那就等几天,他,应该会找你吧?”

     杨九郎惊讶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师弟竟把他们俩人都看了个通透。于是说“他,现在,好么?”

     “你就当,挺好吧。”董九涵开门下车,他实在说不出“好”。

     杨九郎也没追问什么叫“你就当”,好或者不好,并不真的重要了。甚至人到底在哪都不重要了。就像董九涵说的,张云雷策划这样一件事都一年或者更久了,自己却丝毫未觉,还有什么可问,又有什么可见的?

     他给演出部挂了电话,非常官方且正式的请了个长假,所幸他搭档,不,他现在没有了搭档,这假倒也不难请。

     再见张云雷,是德云社当年年会,也是德云班主生日当天。彼时,他的一双儿女已经出生。师父也已经答应了他去德云书馆说书的请求。

     德云红事会大厅装潢的还是那么富丽堂皇,小半年没见的张云雷也还是那么仙风道骨的瘦,出出进进身边儿都有几个十几岁的孩子簇拥着,“老师长老师短”的叫。

     杨九郎用左手狠掐了一下右手,抬腿走近他“张老师,有日子没见了,要不要聊两句啊?”

     他眼睛虽小,却足够聚光,被这么直直盯着的人,倒像是早有准备的斜了他一眼,稍微倾斜下身子,跟身边儿最近的小孩耳语了一句,那孩子就登登登跑走了。

     不多会儿回来说“老师,师爷说,开饭还要等会儿,您随意。”

     张云雷微点了下头,“你们也玩儿去吧。”便抬腿往电梯走。

     杨九郎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电梯,略感窒息的正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得了密闭空间恐惧症的时候,电梯停在了三楼,张云雷引着他走进一个包房,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

     “听说,你得了对龙凤胎?”手里的烟没点着,先轻飘飘的问了一句,然后又自问自答的说“倒真是子女双全,凑了个好字儿。恭喜了!”

     杨九郎发现,他竟沮丧的发现,他是这么不了解眼前人了么?因为,他竟然从张云雷的话里,听不出一分一毫的喜怒哀乐,隔着一层刚刚吐出来的烟雾,他连这人的表情都看不明白了。

     可他仍然一瞬不错的俯视着沙发里的人,就站在这人跟前儿。“张云雷,”他连名带姓的叫他,“那日九涵说,你会找我,我就信了,一等就是小半年儿,要不是今儿……”

     “要不是今儿你主动搭讪,我也会找你,可能会等到年会结束。翔子,说实话,孩子们出生的时候,你感觉幸福么?”张云雷抬头看着杨九郎,吐了层层烟圈儿。

     这问题倒是让他一愣,幸福吗?好像,还真挺幸福的,那么小小的两个小人儿,身上流着跟他一样的血脉,他甚至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哼,”张云雷的冷哼把一脸回忆的杨九郎拽回到眼前,“还算诚实。幸福就对了,翔子。俗语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夫复何求?虽然,现在人早不知道炕头儿长啥样儿了。可,幸福的条件,从来都没变过。”

     “那你呢?” 
     
     “我?我也幸福啊,我从来不知道,教孩子们是这么好玩的事儿,听他们一声声叫老师,看他们纯真崇拜的眼神,我感觉幸福无比。”他低头,把烟头掐灭在手边儿的烟缸里。

     “那你呢?”杨九郎仍是问。

     “打我在明基醒过来,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翔子,幸福有很多种:你儿女双全是幸福,将来有一天我桃李满天下也是幸福。”

     “那你呢?”杨九郎第三次问,张云雷不得不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那双微红的眼睛“这世上有太多无可奈何,你我皆是凡夫俗子,哪能事事如愿?老天本已待我不薄,让我在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不但还能登台演出,最重要的是你还在,我已经生生的困了你七年,总不能太贪心不是?不管怎么说,咱……咱媳妇儿没招谁没惹谁不是?”

     “那我呢?当年师父说让杨九郎塑造一个深情好男人的形象,是为了分散一些大众对你过度的关注;后来你又说我应该借着要当爹这个事维持一下咱俩的热度,你们说这些的时候,怎么没人问问我的感受?你从鬼门关转一圈儿活明白了,怎知我就不是被你那一摔摔明白了你在我心里边儿的位置?我特么哪儿哪儿都为你着想,想着这么对你好不好,那么对你有没有好处,到头来还是被你硬推开。那我这么些年来的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到底他妈的是为了什么?”杨九郎一口气把憋在心底的话吐了个痛快。

     他知道那种情况下仓促成婚对妻子的不公,他也知道为了某种目的的生子对妻子的不公,他还知道早在求婚之前,对妻子已没了男女之爱……他统统都知道,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多少个午夜梦回,被“张云雷葬礼”吓得再无睡意之后,他就知道,但凡是跟“张云雷”仨字儿连在一起的,就没有他杨淏翔做不了的事儿。

     张云雷错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人的声声责问。确切的说,这些,他都反反复复的想过,他甚至想过,倘若没有“青梅竹马”,自己会不会跟师父姐姐甚至整个社会抗争一下?

     可没等想到答案,就被自己笑哭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就活生生的存在于杨淏翔的世界里,而且早于他那么些年。

     倘若不惜伤害她,以爱的名义强留了身边人,真的就是自己或他想要的幸福么?他知道,重情重义如杨九郎,是绝对不会没心没肺的幸福的。

     那自己又怎么可能幸福?可,让自己以哥们儿的身份,在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幸福,不是太残忍了么?

     “如果我让你离婚,然后跟我在一起,现在,你愿意吗?”他特特的强调了现在,就是现在,在那双据说可爱到爆的儿女已经出生了的现在。

     “不愿意吧?”像是怕听到回答似的,他迅速自己接了下去“不愿意就对了,如果愿意,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淏翔了。”也就不是我苦苦爱着的那个杨淏翔了。

     张云雷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一切不快,终会过去的,你会是那个幸福满满的杨九郎,会成为那个我期待中的杨九郎,若真的在乎我,就记得,只要知道你是幸福的,我就幸福了。”

     所以,拼了命的去幸福吧。连带着我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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